[原創] 黑暗年代 4-6 好久沒去圖館了

作者: Minnea (Winter is not leaving)   2017-10-02 14:49:42
晨光自東方的山脊輕輕地灑了下來,穿過從海上飄來的濕潤霧氣,落在帆布帳篷上。
帳篷裡點了一小盞油燈,勉強驅走了夜晚留下的寒意,
搖搖晃晃的火光照亮了地上的羊毛毯。
桑塔坐在帳篷角落,左臂環著在他肩上打盹的迪亞娜。
阿雷庸懷抱著木杖,倚著門口的支柱,背後的陽光映得他鬚髮畢現,
但腰上的黑曜石鐮劍彷彿能吸收周遭的光線一般,在陽光下卻還是黑黝黝的。
露西盤腿坐在中央,與以利亞相對看著地上的一張地圖。
「瘟疫之城……」她低聲沉吟道,塗了胭脂花的指甲劃過地圖上一座座城市,
「預言裡說的瘟疫之城究竟在哪?」
「聽說您對疫病有所研究,」
便雅憫展開另一卷地圖,抬頭向阿雷庸問道,「荒山賢者閣下?」
「是的,但正因為如此我才無法確定。」
阿雷庸搖搖頭,走了兩步並掀起袍角在地圖旁盤腿坐下,
他的目光掠過羊皮紙上一處處村落城鎮,
「凡有炊煙之處便有瘟疫,我不知哪個城市還尚未曾被疾病之手所觸碰。」
桑塔左手搔了搔迪亞娜的後腦,輕輕把她放倒在柔軟的靠墊上,
少女發出困倦的囁嚅聲,看來昨夜的襲擊讓她累壞了。
「也許瘟疫之城是哪裡的別名?」騎士走到巫師身後,越過他的肩膀看著地圖,
「就像羅馬又叫永恆之城,或者威尼齊亞的綽號是亞德里海之后?」
「我想桑塔應該說得沒錯。」露西點點頭,認可了他的猜測,朝諸人問道,
「你們知道有地方有這種別名嗎?」
「多數的城市都是尋一美稱代指自己的家鄉。」
便雅憫一邊手捋著自己頷下的鬍鬚,一邊皺眉思忖道,「當然一定有例外就是了……」
「但問題是:到底是哪座城市?」
阿雷庸的視線在地圖上遊移著,從卡法到庫斯坦提尼耶,
從阿提那到巴里,從瓦倫西亞到塔里克巖,「難道我們要親自探訪每一座城市?」
雅典
「我覺得你們可能都走進誤區了。」以利亞清了清喉嚨,把燈芯燒焦的部份挑掉,
「如果我們不知道 瘟疫之城在何處,去找知道的人不就好了?」
「誰會知道呢?」
桑塔支著下巴,往後伸展了下脖子肩膀的肌肉,一夜無眠對他來說也是頗為傷神。
「庫斯坦提尼耶的賢能院,」露西手指點在奧斯曼蘇丹國的首都,轉頭看向阿雷庸,
「聽說它繼承了羅馬皇家圖書館的古卷,以及歷代蘇丹蒐羅的籍冊。
更何況阿雷庸你不是在那待過?」
「我之前的確曾經在賢能院供職過,」
阿雷庸點點頭,折起了雙手的袖子,
食中兩指劃出一條從猶太地到色雷斯的航道,眼中浮現了汹湧的浪濤和翻滾的雨雲,
「但庫斯坦提尼耶太遠了,在海路被風暴封鎖的情況下,
從這裡出發要穿越橫亙安那托利亞的群山,」他看向桑塔和露西,
「如果我是自己一人的話擔擱不了多少時間,但如果要帶著你們恐怕……」
「何不試試蔑喇哈天文臺?」便雅憫指著波斯西北角的山麓,
今日的馬拉蓋天文臺
「納西阿丁從蒙古大汗的鐵蹄下挽救了巴格達智慧宫的藏書,並把它們帶到了蔑喇哈。」
「倘若我們沒有手刃波斯沙阿的拉拉,這也不失為一個好選擇。」
露西掩嘴失笑道,「還是說我們要喬裝打扮,然後潛行至波斯境內?」
「喬裝怕也是不行。」阿雷庸指著蜿蜒的國境線,
「在離開安條克之前,伊拔辛大維齊爾跟我說,
鑒於波斯的挑釁,兩國之間的邊境已經進入了戰備狀態。」
眾人相對無言,帳篷裡只有一縷黑煙繫在燈芯上,在沉默中左右旋轉著。
桑塔安靜地坐在原地,眼珠骨碌碌地左右看著正低頭沉思的阿雷庸和露西,
原本他也想建議一些自己聽的圖書館,
比如說翡冷翠的里卡迪宮,或者是烏爾比諾的公爵府,
但他也知道新建的它們比不上這兩座流傳於史書中的圖書館。
「看來只剩下一個選擇了:」以利亞拍了下手,打破了寂靜,「亞歷山卓大圖書館。」
「亞歷山卓,」阿雷庸雙眉一軒,饒有興趣地說道,「辯士與異端之城?」
「只要沿著黎巴嫩海岸南行數天,越過西奈沙漠和尼羅河三角洲便能抵達亞歷山卓了。」
以利亞頷首,用枯瘦的指頭沿著海岸畫了一條長路,
直到眾人都把目光放在埃及西北海岸,最後他補充了一句,
「正巧老朽曾與大圖書館館長有一面之緣。」
「等等,以利亞長老,」
露西驚呼了一聲,捉住了以利亞的手掌。她聽出了雅忽迪老者的意思,
「您也要與我們同行?這太危險了!」
「如果有人不看顧親屬,就是背棄了信仰。」
提摩太 5:8
以利亞微笑著引了一句經文,雙掌把露西的手包覆起來,
「自三十三年前,我在科爾杜巴失去我的宗族後,我便發誓不再拋下任何一位家人。」
老人的目光澄澈,但飽含感情,
「我答應妳的父親要照顧妳,而從此之後,我就一直把妳當作自己的孫女對待。」
阿雷庸也難掩心中的驚詫,明明連自己這個預言中的當事人都視此行為畏途,
但此刻居然有人想要同行。在他能出言反對之前,露西便問道,「那便雅憫和耶利米?」
「他們也會跟來。」以利亞看向便雅憫,後者肅容頷首,
「雖然經卷法師的法術在城垣牆壘之外便會喪失絕大部份的威力。
但畢竟還是一位法師的力量。」
「諸位在風雨飄搖之時拯救了安條克,而此刻正是我等贘還恩情的機會。」
便雅憫右手撫胸,躬身行禮,接著他側過頭朝自己的叔父提醒道,
「耶利米會跟著他的母親先去耶路撒冷躲避兵災。」
「正是如此。」老者同意了,他朝阿雷庸和露西展開雙臂,
「老朽無法在知道自己能幫上忙的情況下,卻棄你們於不顧。」
「就算這預言是來自一位異教神靈?」
阿雷庸搖搖頭,他真心不願再把其他人捲入其中了,於是他開口勸阻道,
「在托拉中祂可是偶像邪魔之類,而就算如此您還是願意幫助我們?」
以利亞聞言微微一笑,雙眼輕閉,手安放在胸口心臟處,
「我的信仰是基於心中的托拉經文,而非雙眼所見的景象。
因為眼睛僅能看到視線所及的範圍,但經文卻含有上帝無限的智慧。」
桌上微弱的燈火在他瞳孔中有如聖殿中長明的七支燭臺。
老人沙啞的嗓音變得空靈而莊嚴,
「指示我跟隨你們的並非用了熾天使形象的邪魔,而是我心中神的話語。」
「此事不宜久拖,請問賢者閣下願何時啟程?」
便雅憫接口道,看來他也沒有改變的意思。
阿雷庸長嘆了口氣,發現這預言就如同一個巨大的漩渦一樣,
把自己周遭的人都牽扯進來。
「我們明早出發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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